【楼诚/蔺靖】花非花(11)
第十一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(上)
静谧的后宫深处不时传出几句喧闹嘈杂的争吵声。侍女们慢步探头都好奇的瞥了一眼,却又抿嘴笑而不许的悄然离去。
“萧庭殊,我数三声,你从他身上给我下来。”
“不,本宫不要。”
明诚赤红着脸,憋着气费力的抱着沉坨坨的萧庭殊走了几步却也没了力气,再也走不动。努力往上托了托小太子的屁股, 萧庭殊像个圆滚滚的软球趴在他的怀里,死活不愿意下来。
明诚僵着脸撑着,虽然太子年纪小,可体重一点也不轻。
一旁的明楼见状,直接抬腿便往太子胖乎乎的屁股上踹了一脚。疼的双手一松,萧庭殊忙着捂着后面,才顾不得吊在明诚脖子上了。
明诚弯下腰喘了两口粗气,朝担忧的明楼摆了两下手。
自从知道母妃病薨后,小太子越来越黏他身边的人。 一开始萧庭殊是跟着庭生的步伐不动摇,像个小跟屁虫一样。庭生走到哪里,他便跟到哪里。 后来实在是庭生无暇照顾,他便将小太子托付给这那个靠谱的小大人明楼和明诚看管。
起初,萧庭殊对于明诚还有些畏怕,因为看着他仿佛就看到严苛的父皇。可随着时间的相处,他慢慢喜欢这个温柔的哥哥。
“阿诚,我们去玩吧。”
萧庭殊好了伤疤忘了疼,无视明楼犀利的目光,不断摇晃着明诚的手撒娇道。
眯起眼,明楼严肃道, “阿诚是你叫的?”
“为什么本宫不能叫,我看你就叫得很起劲!”
“你。”
明诚看着这一大一小争执,顿时哭笑不得,“大哥,你都多大岁数了,何必还和小孩子争,他要叫什么就让他叫,名字不就是给人用来叫的。”
萧庭殊昂着头趾高气扬,明楼握着明诚的手,小声嘀咕,“不管教一下,你是不是要把那臭小子宠上天。”
“不是有你管着呢吗?”
看到两人亲密携手的一幕,萧庭殊又蹦了过去,硬生生要夹在中间,左手拉着明楼,右手牵着明诚,兴高采烈的带着他们去看皇祖母。
明楼和明诚相视一望,他们彼此看出对方斗带着深深的笑意和无奈,也只能由着那小子拖着他们到处跑。
阵阵檀香熏燃的幽室,萧景琰正畔于母妃身旁,品尝着新制的糕点。“慢点吃,怎么这么大人吃东西还是那么急。”
浅笑看着萧景琰囫囵吞枣的模样,太后倒了杯水递到他身边。
“皇祖母,殊儿来看你了。”
一进门,小太子也不瞧着里面祥和的氛围,乍乍呼呼的直接飞扑到太后的怀中。
正陪着母妃说话的萧景琰看了又不由皱眉,放下手里的糕点,厉声斥责了两句。
躲到皇租母怀里,萧庭殊害羞而又害怕的扭着屁股。太后摸了摸讨好的小脑袋,帮腔道,“我们家小殊最乖,你呀,自从当了皇帝,真是越来越死脑筋。这孩子这么小,你夸他两句怎么了。非要浇一盆冷水。”
谈笑的三人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已经呆若木鸡的明楼和明诚。
那对话场景若不是在这里,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。
那时候明台经常犯错误又赖在明诚的身上,忍无可忍的明诚终于当着明镜的面揭发明台的问题。明镜对明台也是那样安慰着他,宠着他。而他们两个只能无奈的在一边看着。
相似的场景,相似的模样。
“大哥。”
声音颤抖着,明楼捏住他的手心让他继续说下去。“我想大姐了。”
“我也想她。”
可大姐在几十年前就不在了,那一枪打走了他们心里共同爱着的人。
太后回头注意到他们,朝他们招着手,“那儿两个是谁家的孩子,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孩子。来,过来,让哀家瞧一瞧。”
踌躇着,他们并肩向前走到太后面前。
越是往前,他们心里越是激动。
将两个小人拉至身前,太后笑着打量他们,本就容貌上乘,再加气势不凡,日后必成人中龙凤。问及身世后,太后也不由垂泪感慨,“不如陛下将他们也收为义子如何。殊儿在宫中也是寂寞了些。”
萧景琰点头相应。
太后再仔细瞧着明诚的模样,再回头看着萧景琰,止不住点头道,“像,还真像。这孩子和你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,这要不是你亲子,说出去我还真不信。”
萧景琰也是无奈,自己无论怎么解释似乎都是铁证如山。
“神仙爸爸和明楼也一模一样。”
小太子无心的一句话像是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,泛起圈圈涟漪。
“殊儿,你叫谁?”
“神仙爸爸啊!”小太子不明所以的重复了一遍。
唇瓣微微发抖,一向平和安静的太后无声冷眼瞧了萧景琰一眼,似乎在指责着他的欺瞒。
匆匆起身,萧景琰扑通一下跪在了母妃面前,沉默的低头。而明楼和明诚急忙捂住要出声的小太子,将他拉至暗处的角落。
“还是他吗?”太后缓缓问道。
“是他。”萧景琰弯腰磕头,将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上,诚心朗声回答。
“这么久,还没断吗?”
"断了。"停顿一会儿,萧景琰继续道,“可还是断不了。有心,便断不了。有情,便放不下。有他,便无所妄。”
听了这话,太后仿佛顿时老了十岁,眼里的悲情无人能懂。
“那他和天下比呢?”
“一样重。”
“难道你要为了他弃了天下?景琰,你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“是。儿臣心里他与天下一般重要,可天下人的重担压在儿臣身上,儿臣不得不以国为先,以己为后。我放弃了他,可不代表儿臣不爱他。”
“正因为爱,所以才得舍下心。”萧景琰默默闭上眼睛,哽咽道,“儿臣怕他担上这弄臣的骂名,他本是自由之人,我怎能将他困在这个牢笼中。”
“父皇。”萧庭殊挣脱开,跑到萧景琰面前,小手认真的一点点擦拭他的眼泪,“不哭。”
“你要见神仙爸爸,我带你去找他。他人可好了,不会欺负你的。”
稚嫩的一席话温暖了悲伤中的萧景琰,他将庭殊搂进了怀里,低声道,“我知道。”
太后看了又气又怒,她不知该从何开口训斥,憋着怒气而不发。
“太后,不知道您究竟为何担忧?”
开口的是明楼。
他旁观这么久已大概知晓这其中的恩怨纠葛。
以为是孩子胡闹,太后不发一言,并不作答。
明楼继续道,“陛下依旧是原来的陛下。您知与不知此事,他还是以国为任之人。”
太后一惊,想要反驳却对着毛头小儿怎么也说不出那一句话。
可明楼替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,“因为他喜欢男人?他喜欢蔺晨?太后理应知道,陛下也说了,他不会误了国事,他舍弃了他和蔺晨的情,只是切不掉他们之间的羁绊。可那又如何?难道他就连心底一丝守护的回忆,太后也要将它夺走吗?这件事,到头来无关于天下百姓,无关于你我外人,只关于他们二人。伤也不过伤他们二人。还望太后莫要执念,不如放下。”
诚恳一语道破天机。
太后终是服了软,却还是说道,“我想见见蔺晨。”
"除非母后答应,不伤及他。否则恕儿臣不能答应。"
萧景琰又犯起那倔脾气,他又一次顶撞的回答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 太后无奈的点头,看着皇儿离去的背影,又一次感到了心疼。
北有佳人,绝世独立。
待蔺晨从太后这儿出来,一眼便瞧见那人背对着他站立在宫前等待,莫名的便记起这句话。
听见脚步声,萧景琰回头。
“没事吧。”
“我怎么会有事?你忘了我可是个大夫?”无论是毒是武他都能应付。
嗟默了一会儿萧景琰点头,他竟是忘了这事。蔺晨哪需要他担心,那人总会有特殊的本事化解。
扇柄一指,蔺晨挑笑道,“难道景琰在担心岳母大人会给我下绊子。”摇头晃脑,“为夫甚是感动。”
脸色涨红,萧景琰向来口头争不到半分便宜,长袖一甩,扭头离去。
“哎,要不我叫你夫君也行啊,景琰,你等等我啊!莫走,莫走。”
躲在丛中的小太子困惑的问同样观戏的明楼和明诚,“他们吵架了吗?”
怀里剥了个橘子,拿一瓣塞到萧庭殊嘴中,看他满足点头的模样,才塞了一瓣到明诚嘴中。明楼解释道,“庭殊,你不懂,这不叫吵架。这叫……”
话未说完,明诚赶紧拿了瓣橘子堵住他的嘴,埋怨道,“别教坏孩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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